揭开文化谜底,探究中华文明——山东省文物考古…

揭开文化谜底,探究中华文明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书写山东考古的四十年

文/高菲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 孙波

了解过去,才能更清晰地认识现在。将尘封在历史尘埃中的遗迹挖掘出来,让古代文明穿越书本直观地呈现在大众眼前,这正是考古的魅力所在。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近代考古学传入中国以来,华夏大地的自然环境、文化面貌,经济生活等一幕幕生动的历史画面便有了载体。山东近代考古学研究的序幕是由1928年龙山文化遗址的发掘所揭开的,自此以后,大汶口文化、北辛文化、岳石文化……便陆续在齐鲁大地闪亮登场。

山东是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以山东为中心的东方”被考古学界泰斗苏秉琦先生列为中国六大考古学文化区之一,山东文化的演变与中华文明史的发展血脉相连。在这片文化资源深厚的土地上耕耘了四十年的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走出了一条奋进之路,四十年的奋斗与探索、四十年的成长与蜕变,助力山东考古在中国考古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滥觞,辉煌,新篇章

从《国语》记载孔子识春秋“楛矢石弩”,到宋代兴起收集、研究考证古代遗物的热潮,再到清代的“乾嘉之学”,中国的考古学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萌芽过程。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发展也有一段曲折的经历。中央研究院与山东省政府合组的山东古迹研究会对城子崖等遗址的发掘可谓是山东考古的滥觞时期。20世纪50年代,山东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和山东博物馆相继成立,山东博物馆的文物组便是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前身。随着改革开放以后大规模经济建设的开展,文物考古工作任务逐渐增多,任务逐渐繁重。用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张学海的话来说,当时文物组只有“七八条枪”,他们既负责文物管理的业务,也搞考古发掘,山东文物考古工作亟须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1980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应运而生,1981年正式挂牌。2017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更名为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人员编制增加到了80人,各方面的力量也不断充实起来,为山东考古事业的长足发展开启了新篇章。

从1980年到2020年,风雨四十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孙波以两个阶段的发展历程对山东考古进行了概括。20世纪80~90年代中期,山东考古和中国考古学整体发展水平步调一致,处于建设海岱地区物质文化史及考古学文化谱系的阶段。“山东地区的考古文化谱系到了90年代中期基本建成,在全国处于领先位置,并且直到现在依旧是最清楚的。”孙波说。从20世纪末到当下,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工作从物质文化史转向了社会史的研究。伴随着研究方向的转变,学科建设也逐渐健全起来,人类学、社会学、民族学……越来越多的学科渗透到考古工作中,同时还要借助科技来进行研究和分析。用孙波院长的话来说:“我们不仅要知道古人上个阶段和下个阶段用的鼎是什么样的,还要知道鼎里面放的是什么。这使得我们看到的古代社会的面相和棱角越来越多,古代社会的面目也渐渐的清晰和丰满了。”

要揭开中华文明的面纱,需要专业知识与实践经验作为基础,同时也离不开先进技术的支持。科学化越来越强,是考古的发展趋向。从最初的指南针、指北针、罗盘等考古基本工具,到现今业务人员配备专业的笔记本电脑、照相机、摄像机、GPS手持机等信息存取工具,再到无人机、浮选仪、RTK、全站仪等,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努力在对考古讯息的提取和准确性方面精益求精,手段越来越丰富,成果也越来越科学。在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初创时任临时负责人的蒋英炬认为:“山东考古的手段、方式,都有很大的进步,还成立了水下考古。同时,我们的历史认知面也扩大了。”

城子崖遗址1990年发掘现场

有深度,有广度,中国考古的主力军

一万年前的扁扁洞,八千年前后的后李文化,七千年到六千年的北辛文化,六千年到四千五百年的大汶口文化,到后来的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在尚无文字记载的阶段,探究文明的起源,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可谓是中国考古的主力军。一系列重大考古发现表明,山东属于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山东史前文化形成之后逐渐向外扩张到安徽、江苏、河南等地,对中华文明的形成起到巨大作用。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丰厚的地下文物资源以及开阔的学术眼界、扎实的工作为山东考古工作重大成果的取得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特别是2008年以来,山东连续六年获得“全国考古十大新发现”,可谓独占鳌头。从史前时期到商周,从汉到西晋,这些获得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项目,从时间跨度上来看也很有代表性。

“中国留下的古文献虽然很多,但真正要弄清中国历史,只靠古文献是不行的,必须是靠实物资料,才能真正把中国历史搞清楚。而实物资料就由考古学提供。”张学海如是说。在建立初期,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以下两方面的重要成果为后来的山东考古起到了良好的奠基作用。

首先是大遗址勘探,利用考古的手段,解决大遗址保护问题。城子崖、齐国故城、鲁国故城、薛国故城等遗址都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处于耄耋之年,张学海先生至今回想起在十几平方公里的大遗址上工作的场景,将其形容为“手铲探铲释天书”。“通过考古钻探摸清地下文化邑城的分布情况,然后通过试掘搞清年代,确定其价值,划出重点保护范围。”从“老虎吃天,不知怎么下嘴”到搞清齐故城的年代,经历了诸多艰辛,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为后来的几项大遗址勘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另一项重要成果是普查。在国家文物局的统一部署下,70年代末期至80年代,山东组织了大规模的文物普查工作,累计发现不可移动的文物单位1.52万处,对深入了解和认识山东各类文物在不同时代、不同区域的分布状况有积极的意义,也大大提高了确定考古发掘项目时的目的性和科学性。据不完全统计,20世纪80年代,山东主动组织的考古发掘和区域性考古调查、复查达70余项之多。这项工作可谓是山东省文物考古的总动员。“这样一来我们工作方向就出来了。文物保护跟课题研究可以结合在一块,这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则。”这对张学海探索中国的文明起源,以及“都、邑、聚”理论的提出起到了良好的奠基作用。《中国文物地图集·山东卷》是文物普查工作最直接的成果。这是山东文物考古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涉及面最广的图书出版实践,凝聚了全省文物工作者几代人的智慧和汗水,前后历时二十余载。此书汇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至2000年之间的山东考古发掘成果,集历次文物普查、复查成果之大全,共收录文物点14324处,包括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及石刻、近现代重要史迹等。将考古生涯的大半时间都倾注在了地图集编写上的研究员吴文祺曾经夜以继日地参与了地图集整理、编写、校对等工作,“我参加工作30年,在地图集上就泡了20年。”它的出版,不仅为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工作提供了详实的图文资料,对于加强全省文物保护管理和科学研究、促进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等,都将会产生积极的作用。

山东大学栾丰实教授认为:“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力量对山东考古的贡献很大,是山东考古工作的第一主力。从距今三四十万年的旧石器时代、大汶口文化的发掘,到新石器时代的一些重要遗址,以及构建山东省考古学文化发展的年代序列方面,做了很多工作。”近年来,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曾多次被国家文化部、人事部授予“全国文物、博物馆系统先进集体”称号。

与姜太公直接相关的铜器、北方最美的漆器、全国范围内唯一一座保存完好的晋墓、目前中国规模最大、规格最高、保存最完好的大型黄肠题凑汉墓……这些具有典型意义的考古成果皆出自山东考古。“山东作为文物大省、考古大省,工作量非常大,任务非常繁重,山东的经济快速发展,大量的精力配合了城市建设。”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前任院长郑同修如是说。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发掘项目主要分为两类:以科研和课题研究为主的主动性考古发掘项目,如泰安大汶口遗址、曲阜鲁故城、临淄齐故城等;国家基本建设考古项目,如中南部铁路沿线、孔子文化国际交流中心工程、高密市孟家沟水库的勘探发掘等。近年来,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先后完成京沪高铁、南水北调、天然气管网等国家大型基建工程及省内各地市城市化建设工程中的考古调查、勘探与发掘工作。

在中华文明的起源中,东方文明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参与国家级的大型课题,让山东考古迈向了新的阶段。“通过参与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我们对海岱地区,大汶口晚期到龙山这个阶段的社会复杂化,有了一个比较有脉络的认识。”孙波说。目前,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正在参与国家文物局的另一个重大考古项目——考古中国,全力推进“海岱地区文明化进程”项目,这个跨山东、江苏和安徽三省的项目要关注的是海岱地区在大汶口文化中晚期到岳石文化这个关键阶段,整个黄河流域对中华文明的传统、中华文明早期的国家,产生的具体贡献及其贡献的机制。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我国是世界文物大国,又处在城镇化快速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文物保护工作依然任重道远。为了将这项使命落实好,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立足本土,无论是在深度上还是广度上,都在不断地拓展和延伸。孙波将山东文物考古工作的几个特色概括为以下几点:第一,重视田野考古,强调田野发掘、田野勘探、技术水平的严格把握。第二,多学科合作,更全面地提取古代社会的信息,注重点和面的结合,这一点得益于张学海构建的中国文明起源的“都、邑、聚”理论。第三,开放性,与国内外的多个单位进行合作,正在进行中的与以色列合作的弥河流域的考古调查取得了初步的成果。

曲阜鲁国故城南东门城墙断面

薪火传承,山东考古人的初心与使命

从西方来看,考古最早源于欧洲贵族圈,是一个贵族的职业。然而,在中国真正意义上的考古学初建时,其工作环境是枯燥而艰苦的。自称是基层考古人的滕州市博物馆研究馆员李鲁滕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段艰辛岁月:曾在高温下,虚脱在齐鲁石化两醇工地十几米深的墓坑和呕吐晕倒在薛故城茂密的玉米地里;也曾肩扛自行车,泥泞中跋涉数里地,瘫坐在大雨滂沱的泥水里……然而他还是会沉浸于商周考古的研究中无法自拔。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临淄工作站的罗勋章,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段建立新临淄工作站一波三折的历程以及在马坑旁边的帐篷中度过的那个冬天。“为了保证库房的安全,半夜我都会起来查岗,一般凌晨两三点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到现在那个时间段我还会醒来,都成了习惯了。”

尽管环境艰苦,这些老一辈的考古人却始终认真地对待这个职业,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他们的努力与探索为后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1996年退休后仍致力于我国史前文化、图像文字等历史研究的王树明认为:“考古工作是个猜谜的工作,首先通过踏查大概判断其年代,然后再进行钻探,看看里面有几个文化层。如果判断不出来,就破坏性地打条沟看看。此外,还可以通过碳十四检测的方法来准确判定其年代。”退休之后还继续兼任《海岱考古》执行主编工作的何德亮研究员,回想起那段艰辛考古岁月,他觉得平淡而又快乐,“做田野考古工作要非常认真,不能马虎,作为领队,更要严格认真地按操作规程进行操作。”

作为一名考古工作者最主要的任务是做好田野考古发掘,同时根据工作需要做好学术研究。曾参加和主持了30多项遗址和墓地的考古发掘的研究馆员魏成敏以自己的考古经历对这句话做了很好的诠释:“在发掘被评为1990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淄河店墓地时,二号墓墓室发现有朽木的痕迹,已朽为空洞状,由于很难辨认出器形,我们决定在空洞中灌注石膏,待石膏凝固定型后再进行清理,最终清理出了几乎完整的车衡形状,故而确认墓室内有随葬的马车遗迹。在考古发掘中遇到这么重要的现象十分难得,可谓可遇不可求。对淄河店墓地的发掘使我们认识到,对古代大型墓葬的发掘要时刻注意,清理墓室的填土也要尽心关注,许多重要遗迹遗物就掩埋在墓室填土之中,必须慎之又慎。”

挖过十几处遗址的张溯是山东文物考古院年轻一代里的中坚力量,在他看来,与老同志相比,年轻的同志,需要随着学科的发展掌握更多的知识。“山东考古的初期工作主要是摸清山东考古的基本情况,从而建立山东地区的考古学文化谱系。我们现在相当于站在老一辈的肩上,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从学科发展上看的话,现在的考古工作对考古工作者的要求更高,专业性更强。”薪火传承,这是一代代考古人的初心与使命。

西河遗址

应时,求变,坚守中国考古的重要阵地

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文物考古事业也走上了快速发展之路。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新址——山东省文物保护科研修复工场的落成,意味着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将迈向一个新阶段。这座占地规划100亩,建筑面积8万平方米的新址是山东省重点文化工程项目,是推进文物保护利用与传承发展、加快文化强省建设的又一重大举措。山东省文物保护科研修复工场集收藏、保护、修复、科普于一体,文物标本库房、考古整理基地、文物保护修复基地、公众考古科普中心都将在这里建成。迁入新址后,将能从根本上解决长期以来馆藏文物和考古发掘标本收藏管理、保护修复、整理研究、成果展示场地匮乏等问题,同时也将成为山东省文物收藏、修复、展示中心和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成为济南东部新城的文化新地标。

此外,在现有的临淄工作站、曲阜工作站的基础上,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还将建设两个新的工作站:鲁南地区工作站、城子崖工作站,以推动山东考古工作的进一步延伸和发展。现有的两个工作站分别负责鲁北中部地区和鲁中南地区的考古,而新工作站的建设,将能兼顾到鲁南地区以及苏北地区,并且在功能上对山东省文物保护科研修复工场进行强力的补充,承担大量陶片的存放、资料整理的工作。

在硬件设施不断完善的同时,学科建设和人才梯队的建设,是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未来发展方向的中心。“下一步我们要建立、健全我们学科的研究手段、文物保护、科技考古的实验室。人才梯队的建设方面,我们要大力培养年轻人,丰富他们的研究,让他们的思想更活跃,兴趣多样化,素质逐渐提高。同时,我们还要建设考古中心,开展公众考古,将工作的成果及时地向社会展示,承担社会责任。”孙波说。近年来,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越来越重视学术研究,正在筹划出版的《海岱考古人文集》,将具有突出贡献的老先生们的论文结集出版,呈现一个比较完整的学术体系。

从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开始,社会对考古学的要求越来越高,山东文物考古服务社会的意识也越来越强。四十载栉风沐雨,四十载砥砺前行,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时偕行,勇担使命,让齐鲁大地的文化在中华文明史上刻下深深的印记,成为中国考古的重要阵地。一代代山东考古人以汗水浇灌考古事业,以初心谱写生命华章,未来,他们将踏上新征程,助力新时代经济、文化强省的建设,为中华文明史的书写贡献山东力量。

文娱

“阅读阅中国2021-2025”领读计划助力乡村振兴

2020-11-17 2:48:33

文娱

“云”作为赋彩新时代——2020 年中原五省博物馆...

2020-11-17 2:48:36

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