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氛围感、人物塑造——浅谈《玉子爱情故事》平淡下的深刻

    正文

    一、统一性与多样性的回响

    一个故事,其主题必须是统一的,不论是多么混乱的情节,高潮都应该由激励事件导致。身为故事最终结果的高潮由故事最深刻导因的激励情节引发,而主角意图恢复生活平衡的深层欲望与为跨越现实与欲望鸿沟所作出的努力则是两者的粘合剂。

    但是统一性并不是充分的,统一性主题的故事中还需要引入具有多样性的次情节,多个带有多样性主题的次情节需要被合理的分配在影片的不同时段,从而对事件、意义、情感进行评判或是设置。

    虽然名字中带有“爱情故事”,但是作品的主题却始终围绕着成长,玉子在被表白后克服了对于改变的恐惧,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深陷复杂情感的小绿最后能够主动承受那一份生活的苦味,迈向新的未来;克服了自身恐惧,在物理和精神层次上完成了双重攀登的神奈……伴随着玉子爱情故事的进展,我们看到的是众人自我在克服内心冲突后逐步完成的自我成长。而在共同成长的背后,我们又可以看到玉子在陷入困惑时向友人们寻求帮助,可以看到小绿在最后关头通过善意的谎言帮助玉子迈出了最后一步,每一个成长场景的背后都有着互相帮助的身影。

    正是一只只的帮助之手开辟了众人的成长之路,也使得本作的爱情、友情、自我成长这三个主题构成了回响,丰富了故事主题的同时又能够互相驱动情节进展,从而成功的实现了统一性与多样性的良性结合。


    二、“动”与“静”结合的氛围感

    画面氛围的营造是以构图形式、色彩选择、人物造型等因素为基础,对画面整体性、完整性的又一次升华,即通过构图、色彩、线条等技法领域的运用,以此为画面营造出强烈的主题氛围感。而文化氛围是指在特定的时空内的某一文化单元的各要素所构成的一种文化效应场;人置身或观察这一文化效应场时,会与它发生感应关系,从而不自觉地获得特殊的体认、熏染和感受,而从侧面感悟某种文化的精神、情调、气质和状态。

    《玉子爱情故事》一方面通过构图、色彩与商店街居民的人物刻画塑造了一种大家庭式的画面氛围,另一方面,又通过一系列细腻的心理刻画展示了玉子青涩的爱情故事及玉子一行人在青春历程中的迷茫与成长,并加入了大量的暗喻性镜头构建了诗化的意境,从而塑造了青春感十足的文化氛围。静态的大家庭氛围与颇具动感的青春氛围实现了巧妙的有机结合,使影片的情节张力十足。下面,我将结合几个代表性镜头,简要分析《玉子爱情故事》是如何构建这两种氛围感的。

    (一)、幸福和美的大家庭氛围


    1、色彩语言的巧妙运用

    ——关于玉子的家人与商店街的描绘方式,与TV版相比有过变化吗?

    山田:反倒没有改变。电影略微调整了玉子她们的色调,加深了色彩,但商店街的人们的色彩完全没变。在美术(背景)方面,增加了(大画面规格的)细节描绘量,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游乐园般的氛围。

    色彩感受,是人们通过生活中所经历的事物,对色彩的一个心理感知,是一种视觉上的反应,设计者可以通过控制色彩的色调、明度、远近感与动静感来引发观众不同的感受和联想。

    在第一张截图中,通过明度的对比,商店街很好的与其他建筑区别开来,仿佛舞台上被打上了聚光灯的主角。而在走进商店街后,各式的色彩更是扑面而来,宛若舞剧开幕。

    以第二张截图中的花店与第三张截图中的宣传横幅为例,可以发现本作展示了大量色彩鲜明的细节,使画面饱满而充实,给观众带来了丰富的色彩感受。

    花店

    宣传横幅

    正如山田在访谈中说的,作为背景的商店街的色彩是十分多样的。其冷暖明暗的合理搭配一方面使观众获得了一种观览游乐园般的欢快氛围感,另一方面又与平移的全景镜头搭配,营造出了一种近距离感,拉近了观众与商店街众人的距离。


    通过对色彩的巧妙运用,本作迅速而有力地渲染了轻松、欢快的氛围,对商店街大家庭式的氛围构建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事实上玉子逃跑时的这一段意识流背景也可以很好的体现商店街的丰富色彩)

    2、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细节

    画面细节在电影中往往有着重要作用,或是通过暗示与伏笔推动情节发展,或是以起丰富表现力烘托气氛,抒发情感。特意设置的画面细节往往是作者向观众传递信息与意义的良好媒介。


    以我展示的三张截图为例,第一张截图中画面左半部分坐在长椅上对视着的母子

    第二张截图中画面左端在水果店前采购的夫妻

    第三张截图中画面右下角蹲在不知名物件前玩耍(大概)的孩童


    “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构建了自然的叙事结构,以玉子的视角带领观众进行“探索”,增加了商店街的真实感。同时,特意设置的精细画面细节又带来了丰富的观察体验,使平缓的长镜头和丰富的画面相得益彰,凸显了商店街的生活气息。而实际上除了商店街,本作在玉子与饼藏的房间中同样设置了大量的画面细节以丰富人物形象、增添生活气息,碍于篇幅,这里就不展开了。

    3、推动氛围渲染的次要人物

    人物在画面氛围的渲染过程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人物的姿态动作、面部表情乃至语言都可以构建画面氛围的大厦,当故事遭遇停滞也就是主角遇到困难时,次要人物也可以通过自身的行动推动情节的发展。在《玉子爱情故事》中,商店街中的街坊邻居们的言行举止则是本作的幸福和美的大家庭氛围的重要一环。

    以影片的45分钟处玉子陷入“年糕低谷”时为例,本作展示了三次邻居与玉子打招呼,每一次打招呼时邻居们都面带微笑,饱含活力, 逐步感染着失落的玉子。而在最后一段中,小百合小姐轻跳向前,与玉子十指相扣,相约晚上见。这一段少女感满满的招呼仿佛吹散了玉子心中的阴霾,使之恢复了往日的乐观开朗,在轻快的bgm中蹦跳着向前。

    纵观全片,对于商店街众人的具体描写出现了3次,而每一次商店街中的次要人物的出场都伴随着令人暖心的微笑与招呼,凸显其形象的同时也舒缓了影片节奏,进一步构建了幸福和美的大家庭氛围。


    (二)、青涩朦胧的青春氛围


    1、 蒙太奇隐喻的氛围构建

    ——很有“青春电影”的气息呢。

    山田:17岁的男女光是在想着什么就已经是青春了。他们在呼吸看上去就是青春(笑)。

    马塞尔·马尔丹在《电影语言》提出:“电影中的隐喻,在电影创作中强调形象的寓意性,隐喻通过相似的事物或本来并不相关联的形象,如人物、景物的并列,致其产生某种象征性的含义。”而电影中蒙太奇的主要功能在于条理贯通地阐述主题、情节、动作、行为,阐述整场戏,通过蒙太奇隐喻的方式将各个镜头内部的各种视觉元素加以强化和类比,甚至是连续使用相同的隐喻从而达到一种氛围乃至意境的构建效果,把剧情与人物命运进行关联性开拓,使之拥有一种诗意般的效果。

    京阿尼的作品中常常可以看到这种带有隐喻的镜头,例如《声之形》中大量的花卉特写、《冰菓》中著名的想象告白。在《玉子爱情故事》中,这种隐喻镜头则很好的起到了青春氛围的构建作用。

    以“星空“为例,本作中出现了多次星空的空镜头,或明或暗的星空在人物心理转变之后被加以特写,用美术与艺术共同意象,透过“明月”“金星”“火星”“流星“暗示情节及人物心理,并将爱情、成长、友情这三者进行了共同意象化的进阶塑造,构建出了一种只可意会的青春氛围。


    2、 富有青春气息的人物创设


    ① 以校园服饰承载青春情感

    服装作为一种重要的非言语符号,在影视艺术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服饰可以传达人物年龄,暗示人物身份,特定的服饰也可以利用集体记忆加速构建共同的文化氛围。在人物定位于初高中生的大量番剧中,校服就是“中学生”这一身份最鲜明的符号。校服作为青春校园番剧的重要符号,通过图像传播引发了人们对于校园生活的感情波动,为人物的塑造起到了铺垫作用,调动了观众的青春情感。


    同时,在本作中出现了馅子穿上初中校服的场景,校服又被赋予了一种成长的含义,使观众的青春情感得到了进一步的延伸。


    ② 具象化的细腻心理描写

    ——请说一下各主要角色的看点。

    山田:

    ・玉子

    我想以不损害迄今为止的玉子为前提,去描写不只是对周围的人们,对自己也能珍惜重视的玉子。此前不曾知晓恋爱的玉子面前增添一个新世界,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就一个17岁的女生而言,她没有头脑发热就走过青春期成为了大人,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会因此看不见某些东西。所以我想去描绘一个女孩子在决定面对自己之前,烦恼、变化的样子。

    从这段访谈中可以看出,山田在塑造玉子这个形象的时候是特别注重描绘其心理变化的,而在电影中人物的具体心理无法像小说一样采用直接的讲述方式,若是全部采用显示的方式则往往会带来较高的解读门槛,因此本作采用了用具象化的画面以及大量的比喻性潜台词,辅之以人物的动作,成功的将无法言说的心理活动表现了出来。

    暗示心境的转变

    被表白后的混乱以色彩的形式完美呈现,陷入迷茫后干的第一件事是把窗帘拉上,会因为恍惚而在观雨时忘记晚饭的存在,会因为太过在意而把所有的年糕都念成饼藏……《玉子爱情故事》用一个个细节十分细腻的刻画了人物的心理,将青涩懵懂的爱情故事展现的淋漓尽致。不单单是玉子,强忍着咖啡的苦涩眺望远方的饼藏,无数次默默凝视却又不敢表露真情的小绿,看似超然却最希望在青春中留下回忆的神奈,爱情故事之外的成长篇章同样在细腻的心理描写下得以展露。


    细腻的心理描写使得观众在体会众人的心理时无意识地在内心建构了一个相同的感知空间,也让观众通过移情的认知机制,对青春时期的心理进行了一次再体验,十分自然了融入了作品构建的青春氛围之中。


    三、后记


    《玉子爱情故事》是一部以玉子视角展示青春期少年们内心成长的电影,其在幕设计上并没有波澜起伏的情节转折,山田本人也在访谈中表示这是一个直白的爱情故事,告白、接受、答复,情节的设计上非常的简洁。但是简洁的情节安排并不等于设计上的简单化,本作通过大量的细节进行人物塑造与氛围构建,使观众对青春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再体验,多样性与统一性良性结合的主题更是使人回味无穷,诸多因素的结合使得14年的作品放在今日仍不显过时,不得不令人感叹。


    后面的废话

    因为太累了,所以后记基本上在放飞自我,图一乐就行…

    说来惭愧,这篇专栏的更新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说说是高清重制,其实基本上是重新写了一遍(感兴趣的可以翻一下我之前的专栏【完成版】京阿尼式的青春物语——浅谈《玉子爱情故事》)。感觉较之画面氛围,文化氛围这一块由于个人能力不足,表达的还是差些意思,希望以后可以打上优化补丁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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